为了节省煤油,杜美玉把灯捻子往短里拧了拧,她知道,夜里浇水全靠着它帮忙呢,要是到时候没有灯光照亮一切都会抓瞎。
马灯暗下来以后,她觉得夜非常的黑,黑得就像家里的锅底,她开始有些害怕起来。
怕啥呢?她也说不清,老是觉得身后有人,等转过身去的时候,身后却是空空如也。
“这也许就是人们说的胆小,我不胆小,我从小就胆大,我连阶级敌人都不害怕,更沒理由害怕黑夜!”她就这样自己安慰着自己:“杜美玉,你害怕什么,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鬼神一说,鬼神的故事只不过是人们拿来吓唬小孩子的,如今我已十七岁,是个大姑娘了,更不应该被鬼神吓唬住!”她自己给自己打气,自己给自己壮胆。
“杜美玉,杜美玉——”夜里十一点钟的时候,她听到有人在远处扯着嗓门儿喊她。
“我在这里——”杜美玉一下子从田埂上蹦起来,激动得四处寻找喊她的人。
“杜美玉,我是戎长安!”喊她的人报上了姓名。
“深更半夜的,你咋来啦?”杜玉梅迎上前去问。
“傻丫头,第一次值夜吧,难怪啥也不知道,我给你送夜饭来啦!”戎长安放下扁担,点了根烟,边抽边说:“丫头,今天的夜饭是白菜粉条馅的大包子,而且伍场长说了,对于你们这些新来的‘知识青年’娃们,不但不限量还让你们随便吃,直到吃饱为止!”
杜美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惊喜交加地问:“戎叔,真的是不限量随便吃啊?”
戎长安呵呵笑道:“看你问的这话,戎叔可从来没有骗过人!”
杜美玉说:“戎叔,那我就放开肚子吃了,到时侯你可别嫌我吃的多啊。”
戎长安安慰她说:“放心吃吧丫头,不够的话我再回去给你挑去,保证让你吃个饱。”
杜美玉在褂子上擦了擦手,往筐子旁边一蹲,一手拿了两个,左右开弓,眨眼间吃完了,然后又拿了四个,三下五除二又吃掉了。
戎长安在一旁劝道:“别急丫头,慢慢吃,别噎住啦!”
杜美玉顾不上搭话,又伸手在筐里拿了四个包子,一口气吃完后说:“我的个妈啊,好几年没吃过包子了,这回可吃了个饱!”屈指算来,她已吃了十二个拳头般大的包子。
戎长安问:“吃饱了没有?”
杜美玉说:“饱啦!”
戎长安说:“吃饱了就在这好好泡荒吧,我给别处送去啦!”挑起扁担要走。
杜美玉问:“戎叔,能再给我两个包子吗?”
戎长安问:“还没吃饱?”
杜美玉说:“饱啦。”
戎长安问:“饱了就别吃了,要不就把胃撑坏啦!”
杜美玉说:“我想给我二姨拿两个,让她也尝尝。”
戎长安向前走了两步,停下来迟疑了一会,站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说:“丫头,你戎叔可啥也没听到!”这样的情况他常碰到,大多数人是趁黑偷偷拿几个或说留给自己下半夜吃的,都被他一句话给顶回去了:“上头有规定,只管吃不管拿!”今天听到杜美玉说要给她二姨要两个,考虑到孩子一片孝心,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。
杜美玉趁机拿了两个包子,快速装进兜里,甜甜地说:“谢谢您戎叔!”
戎长安觉得不对头,就问:“丫头,你家不是住哈密吗?”
杜美玉说:“是啊。”
戎长安又问:“丫头,你二姨肯定也在哈密住吧?”
杜美玉说:“是啊。”
戎长安复问:“丫头,你明天回不回哈密?”
杜美玉说:“不回。”
戎长安说:“丫头,大热的天,包子过了明天就会馊的。”
杜美玉一下子明白过来,就不好意思地说:“对不起戎叔,我还以为我还在哈密的家里头呢。”说着,从兜里把包子掏出来重又放进了筐里。
戎长安问:“丫头,一个人泡荒害不害怕?”
杜美玉说:“嗯,有点怕。”
戎长安问:“丫头,看见远处的马灯了没有?”
杜美玉说:“看见啦。”
戎长安说:“别怕丫头,夜里泡荒的人多了去了,她们都是你的伴,如果怕了,你就朝有马灯亮的地方多看上几眼就不会怕了,千万要记住喽,凡是有马灯亮的地方就有咱们的人在那里泡荒。”说罢,挑着担子走了。
作者简介:
1.中国共产党党员。
2.新疆作家协会会员。
3."哈密王研究小组"成员。
4.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,迄今已出版长篇小说《回疆演义》、散文集《儿子娃娃新疆人》、志书《华电新疆公司志》、长篇小说《60后那点事》、志书《哈密光明服务中心志》、60余篇作品被《丝路临眺》收录。著有长篇小说《中原匪婆抗战记》、微小说集《微小说作坊》、杂文集《夜雨烛灯录》、随笔录《醉侃水浒》、文献集《打捞西域》。
5.写作宣言:用文字组织语言、用语言编织文章,其乐无穷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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